苏祁安的讽刺,唐丰丝毫不触,冷声道。
“哼哼,本州对待友人一向是宽厚待人,至于东山侯,不说先前虏走本州之子,就凭你埋伏射杀刘统领,足以定你的罪,对于罪犯,本州从不手软。”
“呵呵,州牧大人张嘴胡来,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名不虚传,趁本侯离开西州,对我家人下手,真是宽厚待人啊。”苏祁安直接冷笑反驳。
“敢问东山侯可有证据本州,对你家人出手?本州先前的行动,不过是剿匪罢了,为了还西州百姓一个安宁。”
“至于东山侯说得动你家人,莫非东山侯的家人和那群土匪是沆瀣一气?”
唐丰说的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他所做之事,就是为了西州百姓。
他敢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底气所在,在西州,当地的世家大族,都得听他的颜色行事,更别说几个县内的小小百姓了。
不客气的说,都不用他下令,只用一个眼神,就能立刻让想要出头的百姓,直接闭嘴。
对于这些底层百姓的心理,唐丰拿捏的死死的。
如果是所有百姓的利益受到侵害,甚至是压迫,剥削,这些底层平民必定会借机生事,生起民变。
可要是,针对的是苏祁安,波及到了少部分平民,这完全就在控制之中。
指望其他民众,这时候出面声援,作证啥的,不是引火上身。
为了保命,明哲保身是上策。
这也是唐丰的底气所在,苏祁安在川都郡七县,有声望这的确不假。
可要让七县百姓全部出面,替苏祁安作证,根本不现实。
只要着重提醒岭北县令,让他好好管束下面的百姓,闭上自己的嘴,如果有冒头的,别怪他无情。
在这种软硬兼施下,这些普通百姓,自然清楚怎么做,西州被他经营这么多年,真当他这个西州牧是白当的?
接下来,唐丰没有和苏祁安打嘴炮的意思,直接道。
“东山侯,本州没工夫和你耗下去,既然你敢送上门来,本州便成全你。”
“来人,将罪犯苏祁安给本州拿下!”
“等等,唐大人过分了,一点不把本统领放在眼里是吧。”
“全军听令,给本统领拦住这些家伙,谁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坐在旁边的刘信,气势不让的,发出了命令。
在几名副将的率领下,布防的西州兵,立刻站在了叶都尉等当地兵士的面前。
双方刀兵相见,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
唐丰脸色阴沉,看着刘信,冷声道,“刘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东山侯掳走我儿,埋伏射杀,这两项罪名已经是死罪了,别以为你是陛下派下来的,就可以如此纵容包庇。”
“本州一定要将今天发生的事,如数禀报陛下,让陛下严查你渎职之罪。”
“唐大人,你好大啊官威啊,好啊,你大可将今日的事,禀报陛下,但本统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本统领在,今天,谁都无法带走东山侯!”
双方气势汹汹,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所顾忌,直接针锋相对。
刘信的插手,不出唐丰的意料,今日苏祁安敢来,多半就是冲着刘信来的。
有就信在,想要动苏祁安确实有些难度,但并非做不到。
好在唐丰早就有所准备,他和刘信争执着,可在下方,和当地对峙的西州兵中。
有几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站在人群中,手中已经不自觉的搭弓拉弦。
这就是唐丰留的后手,早在昨日前,唐丰便召见了隐藏在西州兵内的几名心腹。
给他们下达了指示,只要苏祁安出现,他和刘信必定会争执,双方僵持不下,这时候就是他们出手的好时机。
如此近的距离,苏祁安又是孤身一人,直接将其射杀。
哪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只要苏祁安身死,一切都是值得。
弓弦缓缓拉开,就在即将瞄准苏祁安时,忽然,坐在马背上的苏祁安轻声道。
“还真是热闹啊,今日本侯来此,可不是看二位在这里打嘴炮的。”
“既然州牧大人如此强硬,也罢,那本侯也上书一封,到时候在黄泉路上,有州牧大人陪伴,也不虚此行。”
刚才还和刘信争执的唐信,看着苏祁安,却是大笑起来。
“哼哼,东山侯,想要拉本州和你一同去死,亏你想的出来,这种威胁真是搞笑,你有什么证据能拉的动本州?”
苏祁安一脸淡定,“证据嘛,到时候州牧大就知道了,对了州牧大人,让你的那群属下,收起暗杀的心思吧,那拉弓的声音实在太吵了,隐藏水准还有待提高啊。”
“倘若本侯今日死在这里,本侯别的不敢保证,但绝对能保证,州牧大人整个宗族满门抄斩,是没啥问题的。”
苏祁安说的声音很轻,说到最后,脸上竟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配合他刚才说的话,一股诡异的阴森感扑面而来。
这时候,刚才还满眼不屑的唐丰,脸色瞬间变了。
并非因为苏祁安看穿了他的埋伏,而是他所说满门抄斩,那份语气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在结合他今日独自前来,唐丰心里陡然升腾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唐丰目光闪动时,身旁听出画外音的刘信,立刻下了命令。
几名心腹副将,带着一批人,瞬间冲了出来,手持盾牌,将苏祁安环绕一周,保护起来。
刘信想要跟唐丰好好掰扯,他对苏祁安动手的事。
不等开口,唐丰看着下方淡定的苏祁安,终于道。
“东山侯,你想如此?”
“呵呵,本侯不是说了吗,想和州牧大人好好聊聊。”
“好啊,既然你想找本州谈谈,本州乐意奉陪,就不知道东山侯有没有独自赴约的勇气,毕竟,谁也保证不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完,唐丰直接转身离去,进了后面一间房内。
下马的苏祁安,在几名副将的掩护下,来到了刘信的面前。
刘信看着苏祁安,有些感叹,但他知道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对着苏祁安道,“东山侯,本统领和你一起去,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刘信的请求,这次被苏祁安拒绝了,他摇摇头说道。
“刘统领的好意,我心领,此事本就是我与唐丰之间的恩怨,无意将你牵扯进去。”
“放心吧,有刘统领在外保守,唐丰哪怕在大胆,也不敢光天化日对我做什么。”
“而且我这次前来,可是有相当准备的,绝不打无把握之仗。”
苏祁安的坚持,刘信知道执拗不过,也就不在坚持,对着苏祁安嘱咐下,随即目送苏祁安进了房间。
下一刻,在他的命令下,几名副将亲自带队,将身后的那间房团团包围。
一旦里面出现任何的异响,刘信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冲进去,这也是他和苏祁安之间达成的意见。
这间房是个会客厅,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两侧是休息的卧室,被幕帘遮挡。
踏进房门的苏祁安,一眼就看到了等他多时的唐丰。
唐丰还未开口,苏祁安直接道,“唐大人不愧是老狐狸啊,隐藏如此之深,如果不是本侯心细,怕是发现不了唐大人连同地方世家,构陷污害莱阳侯之事。”
苏祁安的开门见山,不出唐丰的意外,而他爆出的这件事,只是让唐丰稍微有些震惊。
但很快恢复平静,唐丰没有隐瞒,反而直白道。
“东山侯不愧是智慧如妖,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没错,当年莱阳侯谋反案,确实是本州伙同当地世家大族,做的一个冤案。”
“本州甚至都能告诉你,为什么会非除莱阳侯不可,因为莱阳侯太聪明了,和你一样,当初本州在西州刚建立黑鲁军队没多久,就被莱阳侯发现。”
“你也知道,建立黑鲁军队,可费了本州不少心血,为了发挥他们最强战力,本州私下开采了铸造铠甲、兵器的矿料截留,没想到这事也被莱阳侯发现了。”
“在本朝,私自铠甲、兵器,是死罪,这事被发现后,莱阳侯二话不说,就想要告发本州。”
“对莱阳侯,本州其实相当欣赏,为此不惜花大代价去拉拢他,可惜啊,此人软硬不吃,没办法,为了隐藏这个秘密,本州将一切拖到他的身上。”
“经过多方运作,从而坐实了莱阳侯意图谋反的罪名,最终处斩。”
说到这,唐丰脸上露出几分惋惜,随即又道,“本来啊,莱阳侯是有大好前程的,但此人实在是太正,不懂变通,他也不想想,私造铠甲兵器这类事,难道只有本州一人吗?”
“这可是完整的整个产业,除了我,背后太多的人都等着从中分一杯羹,真要是捅出去,那就是断人财路。”
“老话说的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所以,莱阳侯就非死不可。”苏祁安道。
唐丰笑着点头,“呵呵,即便没有本州,凭他那么正的脾气,去了京都,也是死,索性不如让本州成全了他。”
“东山侯,你在京都也待过一段时间,难道京都的权贵国公,谁手里是干净的,谁手中没有府兵,死士,他们手里难道是烧火棍?”
“可最终他们都好好的活在京都,活在天子脚下,所以,东山侯,即便你掌握了本州的这些证据,又怎样?”
“你信否,此事哪怕报上去,最终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州最多受到一些训诫,但依旧是一州州牧。”
“但本州同样保证,此事过后,你无法活着离开西州,东山侯你觉得就凭这?能够威胁到本州?”
唐丰话锋一转,语气玩味的盯着苏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