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哪里不合理？
朝廷是有权利直接越过地方征调大军作战的。
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哪来的戎人军队出现在汉中城？
汉中城在汉水中游，故而因此得名汉中。
但是，西戎国的军队想要抵达汉中城，那就需要越过帝国边境，也就是汉水上游，临江城这些地方。
五年前？
我懂了！
一定是前身那亲爱的叔叔姬真，对从各地征调而来的剿灭自己的大军宣称自己是僰人伪装的乾国军队。
按照此前锦瑟和自己秉烛夜谈得到的信息来分析。
两人先前从都城出逃，进入巴蜀之地的时候，身边还是有悍不畏死守护的禁军的。
赵峥压下心中猜疑，带着求证的心思反问道：“二当家的，西戎人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汉中这样我大乾腹地的地方呢？”
“娘嘞，你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啊，上头只是说他们穿上了我们乾国军队的铠甲，伪装潜行，要来汉中谋划叛乱！”
宣虎气恼道：“我等本是镇西将军府的人，结果干完了这战后，镇西将军府觉得我们变成了朝廷的人，朝廷又觉得我们是镇西将军府的人，就让镇西将军府下发抚恤金和战功封赏！”
他这会儿真是越想越气：“事实你也看到了，他娘的，屁都没有一个，曹无胜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蛋！老子当初带兵从军的时候，跟着他出生入死，一个屯儿里三十八位好兄弟，而今死的只剩下我一个……”
下山虎是真的气了，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
边上其他的山匪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走着路吹着牛批的，吃着衣兜里的香甜李子的、马背上冲瞌睡的……
那可真是谁都不耽搁谁，各玩各的。
完全就没有丝毫受到二当家这破口大骂的影响。
赵峥也听明白了，这是当初自己那个便宜叔叔姬真玩得一手好牌啊！
以朝廷的名义下发调令，越过镇西将军府调兵，把自己这一伙人按上了西戎国贼兵的名头。
让两边的精锐死磕。
等到打完后，曹无胜回过神来，事情已成定局，真就叫人只能扼腕叹息无力回天。
甚至还有逼着镇西将军曹无胜站队的效果。
其他太孙党的官员一看，那这个曹无胜可就是妥妥的大奸贼了！
皇太孙都让你手底下的精锐剿灭了！
你不是奸贼，谁是奸贼？
好算计！
不愧是一个藩王，却能直接兵变成为皇帝的人物。
“二当家的，那一战，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啊？给我说说？”
赵峥满嘴跑马：“我就佩服你这样的英雄人物，我私自将我的赎金，提升到七千两银子，多出来的一千两，算是请你喝酒的！”
“哟嚯？你小子来真的？”宣虎听到这话，脑瓜子都有点发懵了，“老子进入这大山里，干了这么些年打家劫舍的黑活儿，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
“英雄不问出处，二掌柜这样的英雄，乃是我所敬佩之人，一千两银子的酒钱，只当做结交你的小小敬意。”
赵峥是懂得怎么拉近关系套话的。
反正这钱，他也没有打算真给。
“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宣虎真是被赵峥这马屁拍得有些微醺了。
“小子，要不你放弃自己的家业，山上来入伙得了，我在大当家面前，保举你做三当家的如何？”
赵峥心里暗笑，你这真是懂谈话的。
“我先前所言，若是大当家他能答应，把雁荡山变成一个二道贩子转手挣钱的市场，我那点区区家业，不值一提，我立刻就随二当家的上山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
“嗨，你这小子，真是掉钱眼里去了。”宣虎摇摇头：“咱说话不算，得听大当家的！”
“不过，你想听听当年一战的事情，这倒是简单，没啥不能说的！”
火光下的宣虎，满脸回忆之色。
“那会儿，敌方有一个金甲战将，勇不可挡，我们这边的铁骑冲上前去，完全就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宣虎忽然觉得寒意袭来：“若不是那人手提长槊，纵马护卫着一个废物，只怕那一战，我们难以取得胜利！”
赵峥轻咳一声，所料不错的话，那个废物应该就是自己……啊呸，是前身！
可前身是废物，关我赵峥什么事儿啊？
“那二当家的可曾看清楚了那个金甲战将长什么样子？”
“看不清楚，对方带着面甲呢！”宣虎感慨道：“那人是真的强啊，一开始手提长枪，长枪杀断了，换了一口长槊，纵横驰骋，无一合之敌！”
“不过，后来军队里好像有流言，说这个金甲悍将，好像是个娘们儿！”
“是个娘们儿？”
赵峥已经可以肯定了，五年前这群镇西将军府的精锐围剿的人，就是自己。
金甲悍将，不是锦瑟，又是何人呢？
“对，据说是什么西戎国的公主，而那个被她保护的窝囊废是什么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宣虎说完这话后，忽然怪笑了一声：“小子，看你是个识趣的，等会儿见到大当家，这张嘴巴可是机灵着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可掂量好了，大当家可没我这好脾性！”
“二当家的放心，我还想留着自己的脑袋，将来请你喝酒呢！”
宣虎看着赵峥一副谈笑自若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唬声问道：“小子，你是真不怕我？”
“老实说，一开始挺怕你的，但是后来听着你说，你曾经为了保一方百姓安宁，血战贼寇，流血牺牲，我心中的敬意多过了害怕。”
赵峥泰然道：“二当家的，我先前说的开发雁荡山，使之成为僰人、临江城之间的物资商品中转站，并非玩笑之言！”
宣虎是个糙汉子的，并不懂赵峥这规划有多么重要，只是有些懵懂地问道：“这真的能挣钱？”
“一旦这地方建立成功，到时候日进斗金，那都是皮毛！”赵峥挑眉一笑：“到时候，真是比你下山打劫来钱都快！”
“叶老弟，真的比下山打劫都快啊？”
二当家宣虎这是真的动心了。
赵峥听着宣虎对自己的称呼，都变得如此亲切，哈哈笑道：“那是当然，我而今命都在二当家的手中，又怎么敢大放狂言，欺骗二当家的呢？”
有一点，赵峥没说。
那就是谁去联络僰人？
谁又充当雁荡山在临江城的话事人？
那当然是我赵峥了！
舍我其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