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峥猛然一把搀扶住鲍粉。
崩溃啊！
这简直就是要让人崩溃啊！
结果，他又支撑不住鲍粉的身体，两人齐刷刷扑街倒地……
“噗——”
鲍粉直接狠狠地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只是，这完全没什么旖旎的感觉，全然一股子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甚至，他还感觉到了鲍粉的门牙都戳在他的脸皮上，有些巨疼。
“你……你怎么样了？”
赵峥挣扎着坐立起来，鲍粉顺势靠在他的腿上。
鲍粉那张清秀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吓人，上头全是冷汗——她的身体，也在不受控地发抖，好似打摆子一样。
赵峥一看这样子，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鲍粉忽然抓起边上一根手臂粗的干柴火，毫无征兆地朝着黑暗中挥砸了出去。
“轰——”
干柴火带着浑厚的破空声急速砸进黑暗中。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传来。
还有狼！
下一刻，赵峥瞪大眼睛，单手抱紧了鲍粉，另外一只手则抓紧了那火焰依旧在燃烧的木棒。
“走了！都走了——”
鲍粉吃力地说出这话后，嘴里又开始往外吐血。
赵峥忙将她的脑袋侧到一边上，以免被吐出来的血呛到气管。
“姓赵的……”
鲍粉很虚弱地看着赵峥。
赵峥用手去擦她嘴角、脸上的血，却越擦越多，越擦越是沾手。
“别说话，你不会死的！”赵峥额头上米粒儿大小的汗珠，一个接一个往外冒。
“我知道自己要死了，但我想问你……”
赵峥毫不犹豫道：“爱过！”
这让强撑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的鲍粉顿时一愣，她染血的樱唇上，吐出些许口水，似乎是想吐赵峥身上的……
大抵是这话过于恶心了点。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赵峥看着鲍粉眼睛里逐渐暗淡下去的光，忽然意识到她真的要死了。
一个人不可能流了很多的血，还能活着。
“你……你要问什么？”
“我和那个疯婆子，谁更够味？”
“他娘——”赵峥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上，一下就咽了回去。
都到了这会儿，你还问这么不正经的问题啊？
“我和锦瑟还没圆房……我……你更够味，我还没睡够你，你真的别死！”
“你不是鲍家村的？我带你回鲍家村去？”
赵峥发现自己说完这话后，鲍粉眼睛里真的流露出一抹亮光来。
“我阿爹和阿娘早死了，听说是让钱虹逼死的……”
“鲍家村，不回也罢！”
赵峥暗道自己怎么这么愚蠢，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我带你去杀钱虹！”
“你杀不了他，我也杀不了他……”鲍粉嘴里还在往外吐血。
赵峥真的乱了神：“不，我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他，你相信我，你先别死！”
“我若是不死，你难道还能娶了我不成？”鲍粉的身体又开始发抖。
赵峥轻叹了一声：“我娶你，你别死！”
“你是看我要死了，才这么说的吧？”
鲍粉笑了起来，只是此刻的笑容又狰狞、又难看，还很可怜。
赵峥摇头：“不，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娶你，不管你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你对天发誓！”
鲍粉说话的时候，嘴里又开始往外吐血，她几乎连喘气都很困难了。
“我赵峥对天发誓，不论鲍粉是死是活，我都娶你！”
赵峥指天立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种雷霆响彻天际的感觉。
“你听……”
鲍粉虚弱地说着。
“听什么……”赵峥忙把耳朵凑近些许。
那张血糊糊的樱唇轻轻一颤：“有马蹄声，人找来了，我放心了……”
那最后烘热的铁锈气息，回荡在赵峥耳边，让他半张脸，都感觉有些暖热。
鲍粉却彻底平静了下去。
修长的玉体，已经不再发颤，唯独有一只手，还死死地揪着赵峥的裤腰带……
赵峥表情很复杂，轻轻看着怀里这张血乎乎的脸。
这娘们儿——真死了。
“轰隆隆——”
马蹄声踏破树林的宁静，举着火把的僰人骑士，如风而至。
只是瞬息，就有十余骑兵围住了赵峥。
“找到了！”
“找到了！”
“放响箭！”
“……”
“咻——”
尖锐冗长的响箭声音冲天拔地而起。
“周围有狼尸！”
“贵人曾遭受狼群袭击！”
“检查伤势！”
“……”
周围嘈杂混乱的声音，都像是没有办法进入赵峥的耳朵一样。
他伸手穿过鲍粉的衣服，贴在心口上的软肉，已经感受不到心跳。
起来啊！
你不是都骗过自己好几次了？
每次都那么成功！
自己每次都信了！
你不会真死了？
别啊！
祸害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我都答应娶你了……
“不好，贵人昏迷了！快把请首领过来！”
……
血——
好多的血！
赵峥看到了锦瑟，有许多的人在追杀他和锦瑟。
一个又一个悍不畏死的忠勇之士，拼死保护他和锦瑟杀出重围。
敌人铺天盖地，一圈一层，就像是水波荡漾开的涟漪一样，杀之不尽，杀之不竭……
铁锈一样的气味，一直充斥在赵峥鼻子里，怎么都没有办法抹去。
他忽然惊醒过来，看到了锦瑟那张满是关切的绝美面孔。
赵峥一愣，惊恐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
锦瑟轻轻用手抚摸着赵峥的脸颊，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和小婴儿说话的初次母亲一样。
“好了，都过去了……”
“我没受什么伤——”赵峥活动了一下身体，却感觉胸口疼得厉害。
想到了鲍粉的死，他心中就有无尽悲痛涌动而来。
“你吐血了……”锦瑟关心道：“不过红花已经给你治了伤，她说不碍事。”
红花……
赵峥想起来了，这是天火部的首领，锦瑟的义妹。
那个精通巫蛊医术的神秘僰人女子。
赵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而今想来，宛若一场噩梦……”
锦瑟柔声安慰着赵峥：“日后不会有了……要去看看她吗？”
赵峥知道锦瑟这种恋爱脑，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怪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
“我昏迷多久了？”
“都两天了。”锦瑟温柔地说着。
赵峥缓缓坐了起来，锦瑟修长的玉臂轻轻一展，就宛若抱着小孩子一样，把他整个人都温柔地挽住。
这种强烈的安全感，简直无以伦比。
赵峥感受着胸口的疼痛，轻咳一声道：“在哪儿呢？”
“已经回山寨去了。”
锦瑟柔声说道，看向赵峥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之色。
赵峥心想，落叶归根……
鲍家村不是鲍粉的家乡了，那山寨自然算是她的第二故乡，跟着她的养母一并葬下，也算是落叶归根吧。
“想去看看便去，从今以后，雁荡山也是我们的了。”
锦瑟轻轻拍抚着赵峥的后背，让他感觉舒服多了。
这——
赵峥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鲍粉刚死，自己就把她的家业分了，这……这合适吗？
她会不会泉下有知，心有不甘，怨恨冲天。
然后，化为厉鬼，夜夜来采补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