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幕后主使
清晨寅时,乾清宫中。
朱翊钧坐在黄花梨背椅上,观望着匍匐在地上的王大臣。
王大臣眼神空洞,全身发抖,一直没有言语。
朱翊钧凭借着前世扎实的明史知识,知晓此人不过是在装疯卖傻,充当哑巴。
“你是如何闯入到乾清宫中的?”
朱翊钧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他站立而起,来到王大臣身边环顾一周,随后便两眼死死地盯向对方。
朱翊钧的双目犹如鹰隼,透过对方的眼神,好似得知他内心的想法。
自《晚明史》记载,这王大臣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人,压根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只是听从冯保手下的忽悠,许诺他事成之后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因此,他便混入宫中进行刺杀。如今,他才知晓自己刺杀的人是当朝皇上,内心自然是惶恐不堪。
王大臣不敢与朱翊钧对视,他只是在不断地摇摇头。
朱翊钧望着身边的缇骑,冷笑一声:“既然贼人不言语,那就上廷杖!”
谁都不曾料到,只有十岁的小皇帝万历居然如此狠心,究竟要在乾清宫中对刺客行刑!
冯保此时此刻脸色煞白,他怕王大臣一旦受不了廷杖,便口无遮掩地说出幕后的一切!
“皇爷,不可!”
冯保扑到李太后的脚边,泪流满面地说道:“回禀慈圣皇太后,大明历朝历代都没人在乾清宫进廷杖,一旦进行,岂不是破了祖宗的规矩!”
李太后听闻“祖宗规矩”,她脸色巨变,郑重其事地对着朱翊钧告诫到:“皇儿,冯大珰说得有理,你不可让缇骑在乾清宫胡来。”
朱翊钧早已料到冯保会来这么一出,他便开始阴阳语气地说道:“祖宗之法果然是重要的,但太祖爷爷可是说了,今日必须将贼人的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冯保见小皇帝如何执着,他不好继续劝说,只能找借口让自己前去审讯王大臣。
“皇爷,让贼人进入到乾清宫中,都是老奴巡视不严!”
冯保说罢,便冲着李太后望去。
“既然陛下执意要审讯贼人,那也要回到东厂中,那里刑具齐全,定能撬开贼人的嘴。”
李太后显然是听劝的,冯保句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皇儿,还是让冯大珰把贼人带来东厂去吧。”
朱翊钧陷入到被动之中,他冲着朱希孝使眼色,暗中让对方替自己说话。
“回禀慈圣皇太后,臣认为贼人可以拉到殿外进行行刑审讯,廷杖必须要有宽敞的地方。”
有了朱希孝的话,李太后逐渐又有了一些动摇。
“母后,成国公擅长行刑,这种事还是交给他吧。”
李太后叹上一口气,摆了摆手,冲着朱希孝说:“罢了,就按照皇儿说的去办。”
冯保见李太后未能采纳自己的主意,一时之间惊恐万分。
“大伴,陪朕去外面一起观看廷杖。”
朱翊钧面露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冲着冯保斜眼看去,激起他全身冷汗!
“奴才遵命。”
冯保有声无力地爬起,两腿依然抖得厉害。
朱翊钧扶着李太后跨过殿门,两人距离缇骑足足有五十尺之远,观望着朱希孝指挥廷仗。
廷仗,是古代帝王对犯错大臣或者犯人的一种惩罚,类似如今的打屁股。
不过,明朝一代,廷仗使用带有钩刺的栗木,击打人的臀部,往往会皮开肉绽!
朱希孝深入领会皇上的意思,必须将贼人的嘴巴给撬开,让他说出刺杀之事的幕后主使。
王大臣躺在一块栗木之上,双手双脚被两边的缇骑所按住,使他无法动弹。
虽然他不知什么叫作廷杖,但看到其中一人两腿并齐站立在一起,手中拿着带倒钩的栗木,一旦打向自己的屁股,肯定会疼痛无比!
王大臣脸色煞白,喉咙之中似乎有话想说。
可,还没等他张开嘴,冲着朱希孝交代幕后主使,只听见一声:“开始行刑!”
只见,缇骑两腿交合在一起,手中挥动着栗木,一瞬间击打在王大臣的屁股上。
“啊!”
一声惨叫之后,王大臣屁股血肉模糊,碎掉的衣服和血淋淋的皮肉混成一团,看起来十分地惨绝人寰!
缇骑一连挥动十棍,不见对方吭声。
朱希孝望向朱翊钧,征询皇上的意见,是否继续击打起来。
要知道,廷杖超过五十个,人基本都会成为残疾,更甚至直接当场暴毙!
朱翊钧冷冷地望向王大臣,显然是没有停手的打算。
冯保弯腰躬在朱翊钧和李太后的身后,他透过两人的衣缝望向王大臣,一脸地惊恐,自己的手心流汗,好似打的人是他。
“十八,十九……”
朱翊钧在心中默默地数着廷杖的数量。
“我交代,我交代,我交代!”
王大臣撕心裂肺地吼叫着,一连发出三声,最终还是扛不住廷仗的击打。
朱翊钧这才做出一个“停下”的手势,让行刑的缇骑停下来。
李太后见撬开了贼人的嘴,冲对方就问询去:“交代出幕后主使,保你全尸。”
王大臣咬着牙,强行忍着痛说道:“草民是受人之托才进宫前来,本来不知要行刺的人是皇上,求太后饶我一条狗命!”
李太后一脸庄重,双手紧握,并未回复王大臣的话。
竟然有人有胆子派贼人前来刺杀自己的皇儿!
她怒气冲天,立刻又冲着冯保责问:“冯大珰,你到底巡视了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甩到冯保的脸上,打的他头昏脑涨。
冯保本就听闻王大臣交代的话,他就心头一惊。现在又挨了太后的一巴掌,更是感到了绝望!
仿佛死亡在向他开始招手了!
“母后,保重身体,消消气。”
朱翊钧让宫女端来一张紫檀木靠背椅,李太后才得已坐下消消气。
“幕后主使是谁!”
朱翊钧就等待着王大臣说出冯保的名字,他望向朱希孝,示意对方准备动手。
“陛下,我就是一个草民,只记得那人的模样,根本就不知他是谁。”
冯保既然敢做出此事,他必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大伴,你说那个幕后主使是谁?”
朱翊钧面带笑容地望向冯保,自己的话好似一把刀插入他的心里。
冯保爬在地面之上,露出阴鸷的眼神,从满是血色的口中说出一句话:
“皇爷,臣认为是前任首辅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