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愿以人头担保。”虞允文正色道。
“彬甫此言，可要当真？”赵昚一怔，虞允文的决心他能感觉到，不过一年时间想要练就一支能打的禁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官家，既然虞尚书下定决心，何不一试，或许当真能练就也不一定。”陈康伯适时开口道。
“好吧，那朕便准彬甫一年练兵，但兵部之事也不能荒废。”赵昚长叹一声，北伐之事在即，就是练就不了，他也不能杀了虞允文。
“谢官家恩准。”虞允文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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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准是恩准了，不过你打算如何练兵？”
“那就看陈相公的了。”虞允文看向陈康伯。
“为何要看长卿的？”赵昚不解，练兵一事，本就该兵部来做，枢密院只管调兵遣将，哪有枢密院胁兵部练兵的事情。
“回官家，近日枢密院接到光州，信阳军急报，说有金军万户屡屡犯边，臣正想明日早朝奏于陛下，但看虞尚书模样，还是今日说了为妥。”
陈康伯其实本来并不想说的，因为他觉得一个金军万户其实根本不值一提，光州与信阳军州皆驻扎着大宋精锐禁军，就是那万户持续攻城，非一月攻不下来。
索性待到寒冬腊月，金军粮尽时，自然退去，不想半路皇帝亲临，再加上虞允文一掺和，倒是瞒不住了。
“倒是可以，长卿，明日拟道奏疏，令彬甫知光州，为朕练兵。”赵昚平静道。
“官家，彬甫知光州，那兵部堂官由谁担任？”陈康伯倒是对于虞允文去光州练兵一事无异议，但他走了，兵部总不能寻个主和派当兵部尚书。
“兵部可交与德远。”
“陛下，太上皇召见!”门外，一道声音传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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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滚滚，雨越下越大，赵昚不敢耽搁，当即停下与几人闲聊，留下张浚与杨存中，独自穿上御用蓑衣斗笠，带着一众班直离开陈府，直奔德寿宫。
德寿宫中，太上皇赵构正楞楞坐在御榻上，口中呢喃声声，却是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自打禅了大位，这位太上皇的身体便是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有时还会失眠。
就是晚上起身，都要好几十名侍女太监陪同，有时又喜独自一人，而吴皇后开始时还陪同着赵构，时间一长，却也厌倦了。
而今两人，基本上算是毫无交际，按现代话说，就是分居，赵构闹腾也只能闹腾一下内侍和侍女，其余人等，像御前司那群人，几乎是没见过太上皇的。
不过，今晚太上皇似乎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端坐在玉榻，像似在享受上朝，又像似在接受众臣最后的朝拜，太医来了，看看也就说是梦游之症。
也可能是听见了德寿宫前的喊杀声，内侍与他说德寿宫前有两股禁军交兵时，那赵构甚至以为是金国又打了回来，直接钻进了床下。
待到内侍再传交兵结束，是御前司一名统制造反时，赵构才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似得出了床底。
也就是此时，方对内侍说要见赵昚，要与赵昚说话。
“儿臣参见父皇。”甫一入宫，赵昚就先径直到了太上皇寝宫，拱手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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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昚儿，你莫要辜负朕一片苦心啊。”赵构闭目凝神，而后披着一件红袍，走下玉榻，“父皇老了，经不起战争了，你也该体谅一番父皇了。”
“父皇为什么会这么说？”
赵昚茫然无措，自己除了召回张浚，对于北伐一事，在朝中主和派那里只字未提，太上皇居德寿宫，怎么会知晓。
难道身边还是有眼线，赵昚只能这么想，毕竟太上皇当了那么多年皇帝，有些暗处的情报系统，不值一提，可一直监视他，倒让他一个皇帝，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金兵犯阙，都打到德寿宫前了，难道你当朕不知道吗？”赵构怒火中烧，不住的敲着桌子道。
“嗯？”赵昚的目光飘向赵构身旁的那名的内侍，金兵犯阙，打到德寿宫门口，真是离谱他妈给他开门，离谱到家了。
内侍的话足够离谱，同时也是对他后半生能不能活着的映射，如果他今日说是皇城司与御前司交兵，那赵昚根本不会留他活着。
“父皇训斥的是。”赵昚无奈认错，太上皇才仅仅几十日就变得疯癫，他倒是有些怀疑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
要不就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又或是因为自己的改变，反正不可能是因为今夜皇城司接管德寿宫。
“朕老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向朕请示，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别让朕再南逃于海上，再尝一次苗刘之变带来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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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重新坐回玉榻，这时候的他忽然神智清晰起来，就是说话也显得正常起来，就是身体略微显得颤抖。
“朕临御天下数十载，每逢金兵犯阙，朕都会睡不好觉，这次金兵攻入临安行在，围了朕的德寿宫，是困龙么？朕难道要困死否？”
“父皇，金兵已尽皆被御前司班直诛杀，德寿宫依然是安全的，还望父皇保重龙体，莫要胡思乱想。”赵昚上前，握住赵构那冰冷的手。
“朕没有胡思乱想，朕亲眼看到金兵杀来，那战马，那札甲，分明是金军，分明是铁浮屠，他们要杀了朕，要灭了大宋，昚儿，你要保住朕，保住大宋基业。”
赵构猛得起身，指着宫外胡乱的叫喊着，甚至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赵昚叹息，起身拱手，他不想再听赵构那虚妄的话，疯癫也罢，演戏也罢，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他要北伐的决心。
“记住，日夜守着太上皇，务必寸步不离，若太上皇有异样，告诉守门班直即可，朕还会再来。”赵昚望着那名内侍道。
“昚儿，好为之，好为之……。”赵构抬头，双目无神，口中呢喃的话，却是曾经赵匡胤对赵光义所说的话。
一句好为之，不知包含多少意思，就是赵昚也不敢回头去看赵构，径直出了殿门，低头走入雨中。
御前班直们生怕皇帝着凉，想给皇帝打伞时，却生生被其一把推开再也不敢上前。